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绍兴府进士题名记跋庆元二年十二月 南宋 · 王介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八二、《两浙金石志》卷一○、嘉泰《会稽志》卷三、《越中金石志》卷四
题名旧刻始于庆历,用《登科记》修也。
前此记不详其乡里,故虽祁公亦不复书。
阙所不知,是固未害,然祁公不书,何以寓高山景行之瞻?
教授刘君庶请于府帅待制侍郎单公夔,砻旧石而增修之,访遗逸于邦之长者,得陆公轸以下已七人,遂列祁公于是首。
自建隆开国距庆历馀八十年,其间策名多矣,未易考也,仍存阙疑之义。
庆历至今百五十馀岁,登载日益盛。
今年上以孝庙故,未亲策多士,而莫君子纯实为南宫第一,三魁相望于四十馀年之间。
是碑重修,其风远矣。
介既为书旧记于碑首,复叙大略,以辅教事。
庆元丙辰腊月既望承议郎、添差权通判绍兴军府、兼管内劝农事王介书。
昆山重修县学记 南宋 · 莫子纯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○一、《吴都文粹续集》卷五
壮哉,昆山之县也!
樛结峻绝,白石如玉,沃野坟腴,粳稻油油,控江带湖,与海波通,山川孕灵,人物魁殊,则所谓玉人生此山,山亦传此名,著于荆国文正公之咏,岂徒竦荣于往号,抑亦延光于将来也。
洪惟我朝用儒立国,考辟雍泮宫之制,京师、郡国皆立学,饰祠庙以奉先圣,阐黉宇以育多士,崇稽古之洪道,茂长世之善经,由是文治勃兴,炳然与三代同风。
犹虑湛恩之未广,声教之未洽也,申命县司更置学丽先圣庙如郡之制,景祐四年之诏也。
嘉猷四塞,六合时雍,沐浴膏泽,渐润德教,祁祁生徒,雍雍儒术,而昆三十载济美焉。
藻掞天庭,延四海而有隽,折琼枝而继佩,固众芳之所在也。
日引月长,鲜克修事,诵春弦,家自为学,先圣之居,亦窘风雨。
朝奉郎知县事章君万里之任,惧以坠教基,授模梓匠,夙严神栖,饰南端之特闱,立应门之将将,华观双建,采题相辉,乃营新堂,乃恢廊庑,浚以玉甃,缭以崇垣,奢未及侈,规遵王度
是以经始勿亟,成之不日,昉于庆元五年六月,而以八月毕之。
于显新宫既閟且康,思欲复之而无斁,申之而有裕也。
于是捐供给,赢资斧,圭租之羡,贾易民田几二顷,拓奸民隐占之田溢三顷,民之讼田法当没入者复益其二顷。
畇畇菑町,既夷且大,俾其储积供亿久而可继也。
又为之新馆舍之器用,洁祭祀之笾豆,亦布食之馀财,而非重费于公也。
既壮其室,亦丰其仪,躬率诸生,行释菜礼,告奠于圣灵,昭事是肃,敬谨威仪,示民不佻,煌煌乎兹文容之壮观,而王制之巨丽也。
而后乃知流大宋之德馨,咸在于斯。
仁风行而四达,义方扬而遐骛,声名布濩,溢浃邑区,菲言厚行,陶化染学,昭光振耀,立事立功,效当年之用,以对前修之纯淑,则崖风穴水,不特清越馀馨而已。
宜伐石以志,使其道也不替于后。
章君以子纯常参吴门之幕,乃列其事来告书之。
六年三月既望宣教郎、秘书省正字莫子纯记。
宋故特进观文殿大学士河南郡开国公致仕赠少师万俟公墓志铭 宋 · 孙觌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九○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三六
绍兴乙亥冬十月太师秦公桧薨,天子慨然收威柄,为治道之首,屏远壬佞,驿召故老于湖海数千里之外。
于是右丞相万俟公复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、兼侍读,进左通奉大夫,赐札趣还,问赉甚宠。
明年三月,公自沅湘至,翌日入见,除参知政事
当是时,天子厉精更化,一时丞辅谏争侍从之臣,皆上亲擢。
公被谗斥,去国十五年,上记其忠,即日驰召。
既见,条五事以献:曰纲纪,曰人材,曰财用,曰军政,曰风俗。
其略以为:「权臣执国命,威福之柄下移,人不知有上。
故相旧弼摈斥殆尽,而谗佞欺负之徒造为险肤,中伤善类,人不自保,道路以目。
贪夫暴吏,窃取无艺。
公私埽地赤立,而大臣姻族之家,窖金穴,至不可校。
军政堕坏,士不知劳,将帅豢养于富贵之乐,一旦有缓急,皆不足恃。
士风不竞,避谗畏讥,袭常蹈故,随波湛浮,无致身许国之忠」。
陈义凛然,然皆世务之要。
不旬月,拜左宣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
󲦤绅相庆:大贤得路,必将尽行其言,副圣主倚注责成之重。
而公病不能朝,以二十七年三月辛卯薨于位,呜呼,命矣!
方公以病告也,上饬中贵人挟太医诊视,亲御翰墨,谕以调护之宜。
尚方名剂,遣骑驰赐,相属于道。
公顿首表谢曰:「臣不幸狗马之疾浸革,自度不能复任陛下政事矣,愿上还印绶,乞骸骨」。
手诏慰谕,还其奏章。
再上,除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。
制甫下,而公薨闻。
天子震悼,辍视朝,赐东园秘器、龙脑、水银以殓,赙金帛六千,赠少师
官其子孙十二人,又授二子夷中、致中直秘阁
内侍副都知卫茂实典护丧事,赙恤加等,勿拘令式。
诸孤撰日奉公之柩归葬衡州,又诏两浙转运使江南东路总领司具舟护送,所在官给葬费。
隐卒崇终,恩礼哀荣,可谓盛矣!
公讳卨,字元忠姓万俟氏
有讳普者,与其子洛俱为太师大司马录尚书事,显于后魏、北齐之际。
其后有籍于开封,不知其始所以徙。
公实开封阳武县人
曾祖琰,赠太保
妣卢氏,福国夫人
祖敏,赠太师
妣杨氏,卫国夫人
赵氏,楚国夫人
父湜,大中大夫致仕,赠太师
妣李氏,秦国夫人
侯氏,冀国夫人
公幼奇颖,有大志,读书属文自刻厉,至忘昼夜寒暑,而语出惊人。
太师异之,曰:「吾有子矣」。
政和二年,试太学上舍,中乙科,调恩州司法参军
未赴,选授相州州学教授
代还,授颍昌府儒学教授
用举者改宣教郎,除太学录
建炎二年,除枢密院编修官,迁尚书比部员外郎
时兵交江淮间,群盗蜂出,焚剽州县无宁岁。
公不自克,请宫祠便亲养,得主管亳州明道宫
丁冀国夫人忧,忧除,除荆湖北路转运判官
丁太师忧,免丧,提点荆湖北路刑狱。
秩满造朝,除荆湖南路转运判官
陛见,擢监察御史,迁右正言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、兼侍读,是岁绍兴十二年也。
公好善恶恶,出于天性。
时方多故,武夫怙乱,骄蹇不奉法。
澧州名贼伍俊者,杀其酋归,诏授秀州兵马钤辖,迁延不赴,贪暴为闾里患。
公语荆南帅曰:「俊不就官,变生肘腋,不可悔已。
可辟置麾下,徐观其所为,乃可制也」。
帅曰:「诺」。
表其事于朝,改授副总管,俊喜而受命。
未几,谋据城以叛,捕下狱,遂除之。
又言:「诸大将起于行伍,知利不知义,畏死不畏法;
高官大职,子女玉帛,已极其富贵之欲,盍示以逗留之罚、败亡之诛、不用命之戮,使知惧」?
刘光世建请舒、蕲等五州为一司,选置将吏,宿兵其中,为藩篱之卫。
公言:「光世欲以五州为根,将斥旁近地自广,以袭唐季藩镇僭悖之逆」。
岳飞议弃两淮地,专守大江以南。
公言:「飞提重兵十馀万,无横草之劳,但言弃两淮以动朝廷,此不臣之渐」。
夔路漕臣李坰奏劾知万州冯时行跋扈,遂起诏狱,捕系数百人。
公言:「万州一障,块然在荒茅篁竹中,仅比东南一大聚落耳。
时行以职事抗,转运使诬以跋扈,遽兴大狱,连逮不辜,岂宜付外台耳目之寄」?
又言:「、韶、泉、普四州官吏鬻狱受赇,执杀平民,纵释有罪,当伏重诛,以谢天下」。
又言:「使相遇郊恩,奏任子孙,盍循旧典?
今边圉未靖,宜复勇爵以厉爪牙之士、蹶张超距之流,而专补文资,非是」。
公在台谏论事如此。
于是上韪其言,皆以为善,而公由此大用矣。
徽宗皇帝梓宫还,诏公为永祐陵攒宫按行使。
竣事还奏,拜中大夫参知政事
俄充金国报谢使,上顾公曰:「使事言旋,复有此授,以卿体国,勉为朕行」。
公对曰:「陛下属时艰难,嗣承大统,上皇陵庙之奉,大母东庙之养,圣心焦劳,固非一日。
日者独断,屈己消兵,以交邻国。
天人同符,捷逾响报,送往事居,悉如圣志。
臣误蒙识擢,叨尘二府,躬持书币,将命万里绝域,实预荣焉」。
行次京师,奴隶辈有为人致书访其子者,虏使以为言,公曰:「两朝以玉帛相见,而后敢以私书入境,然父子之情,不过候安不耳」。
发书视之,如公言。
涿州,又以南官驱檐夫告者,曰:「一行装赍,悉以车载,不复调夫矣」。
公曰:「驱檐夫者,请得主名治之,不调夫,则止于此,以听大国之命」。
语塞,遂已。
使还,提举详定一司敕令
书成,迁左通奉大夫
公之复命也,宰相秦桧假金人誉己数十言,属公绐上。
公退而叹曰:「丞相訹我面谩,吾戴天履地,忍为此乎」?
卒不从。
他日议政,意象愠怒,声色赫然,无复同寅共政之意。
一日奏事退,坐殿庐。
中批上旨,辄除官以私所厚者,吏钤纸尾进,公拱手徐曰:「偶不闻圣语」。
却之不视。
大怒,自是不交一谈,而言章亦踵至,罢为资政殿学士,除郡。
公入辞,自言曰:「臣无他肠,孤立一意事陛下而已。
天日在上,忠邪自见,庶几异时复望清光,犹有以藉口」。
而上眷公之意未衰也。
天语从容,问劳弥厚,且谕以赐环之命,公曲谢至六七。
意公议己,愈怒,章复上,夺职提举江州太平宫
论奏不已,降授中大夫归州居住。
公杜门屏处,人莫知其面者。
七年己巳郊赦,量移沅州
建炎之乱,公避地沅湘间,安抚使用便宜檄公摄州事。
会剧贼曹成拥众数万奄至,城小而恶,太师年九十岁在焉。
太师曰:「沅人视吾为去就,吾去则率而溃矣」。
坚卧不动。
公晨夜庐城上,召土豪,集丁壮,具矢石,聚刍粮,闭壁以老其众。
凡二十七日,食尽引去。
沅人曰:「生我者,万俟公也」。
及是公来,老壮欢迎,数十里不绝,又将除地筑室馆公。
公笑谢不愿,得官屋数楹居之,不蔽风雨。
又七年,召还,复知政事,遂当国。
公忠信以事上,不敢欺;
平恕以待下,不为诡激之行。
三任内外学官,尊奖贤能,士有片长寸善如在己,汲汲然惟恐不闻于时。
四为监司郡太守,有惠爱。
讯刑议狱,傅经据古谊,多所平反;
遍历台谏,不营党援,自结主知,遂参大政
权臣擅朝,朋奸罔上,公独持一心,颠顿困穷,偾而复起。
公独守一道,天子虚己听公,公亦奋然任天下之重以就功名。
而天不假龄,俄以病告,百不一施,赍恨而没,此有志之士识与不识,莫不咨嗟太息,而至于流涕也。
公尝提举实录院皇太后还御宫寝,纂次回銮事实。
书成,进银青光禄大夫
又以刊修贡举条法,进金紫光禄大夫封河南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九百户、食实封一千九百户。
享年七十五。
配侯氏,故承议郎廌之女,封同安郡夫人,先公卒,赠荣国夫人
五男子:曰夷中右承奉郎、直秘阁
致中右承事郎、直秘阁
曰居中,曰有中,曰粹中
四女:右修职郎李诩、右儒林郎吴佺其婿也,二人在室。
孙男女九人:男曰侃,曰传,曰倬,曰似,女尚幼。
公姿度夷旷,胸中无疑事。
交朋友,待僚吏,恭谨恂恂,护其短而乐道其善,无贵贱少长贤不肖,皆得其欢心。
至于处决大议,志守端正,果敢明达,亦不苟且而妄随。
权门如市,气焰薰灼,可铄金石,公如砥柱,屹立于回流急洑中,不可移夺,盖古所谓大臣者。
在事五十年,起布衣至守相,进登庙堂,退伏田里,盛衰之变备矣,而奉身清约如一日,无小异。
危坐一室,左右图书,究观古圣贤穷达出处显晦之节,为修身之法,而不知富贵贫贱之可择而取也。
太师素贫,不治生事,至公,益务施贷,所得俸赐分赡族党。
任子恩,先兄弟之子,比公薨,而二子四孙皆未仕,诸孤亦莫言。
十二月己酉,葬公于某县某乡之原。
宣和末,某领国子,尝与公同寮矣。
公柩次毗陵,亟具小舟驰吊。
已而二直阁泣请铭,某辞不敢。
又曰:「先公每得公文,开读三遍,称叹不去手。
先公平生大节,皆可考信,幸公书而刻之,纳诸圹中,地下有知,殆为慰焉」。
某曰:公负王佐之学,出陪兴运,虽刚方难合,屡以谗蹶,而先甲之言,简在上心,十年后,有符节之合。
道远年徂,竟以身徇。
君臣之恩,有始有卒,可以褒劝后世,如古诗书所载。
铭曰:
小人儒,甚□诗书。
蜡言枙貌,尧舜之徒。
既适可愿,尽反其故。
刍狗已陈,弃不复顾。
孰如我公,屹若岱嵩?
巍巍昂昂,万物之宗。
自初筮仕,以至谋国。
时止时行允蹈一德。
公丞御史,督制庶尤。
耘之锄之,以殖善柔。
公长谏垣,三友之益。
造膝陈谟夜半前席
炎凉百态,覆却万方。
匪通匪介,徐公之常。
朝四暮三,轻愠易喜。
匪戚匪欣,令尹之仕。
蹇蹇一节,不欺为忠。
践艰履险,谊不营躬。
谁私党雠,一日三褫?
曲突之验,偾而复起。
曰归哉,相车崇崇。
如左右手,以讫尔庸。
道远年徂,命也不淑。
殄瘁之哀,百身莫赎。
讣闻震悼,胡不憖遗。
闵有加锡,天子之思。
公则逝矣,易名有谥
追荣有诰,议行有诔。
又将有史,以诏无穷。
相以铭诗,閟于幽宫。
何君墓表1206年4月27日 南宋 · 陆游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五二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三九、《奇赏斋古文汇编》卷二二二、《四续古文奇赏》卷五○、《八代文钞》第三五册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六九一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二四 创作地点: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
诗岂易言哉?
一书之不见,一物之不识,一理之不穷,皆有憾焉。
同此世也,而盛衰异;
同此人也,而壮老殊。
一卷之诗有淳漓,一篇之诗有善病,至于一联一句,而有可玩者,有可疵者,有一读再读至十百读,乃见其妙者,有初悦可人意,熟味之使人不满者。
大抵诗欲工,而工亦非诗之极也。
锻炼之久,乃失本指,斲削之甚,反伤正气。
虽曰名不可幸得,以名求诗,又非知诗者。
纤丽足以移人,誇大足以盖众,故论久而后公,名久而后定。
呜呼艰哉!
予固不足为知此道者,亦致其意久矣,顾每不敢易于品藻。
盖彼皆广求约取,极数十年之力,仅得其所谓自喜者以示人,而我乃欲一览而尽,其可乎?
何君名逮,字思顺,能诗,终身不自足而卒。
卒后,予友人曾乐道巩仲至,始介思顺之子羡,以遗稿属予表墓,且言思顺平生欲见予而不果,故有斯请。
予年近九十,病卧镜湖上,凡以文章来者,积架上,不能省。
一日,取思顺诗读之,不觉起坐太息曰:「今世岂无从事于此者,如思顺盖未易得也。
不以字害其成句,不以句累其全篇,超然于世俗毁誉之外,予之恨不一见其人,甚于其人之愿见予也」。
思顺曾大父讳粹中,大父讳汝能,父讳东阳东阳人
嘉泰三年九月十一日卒,年五十有一。
两娶郭氏,皆先卒。
开禧元年十一月二十日,合葬于仁寿乡陂头山之原。
子一人。
女长适进士郭概,次尚幼。
开禧二年四月戊寅太中大夫宝谟阁待制致仕、山阴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、赐紫金鱼袋陆某表。
兴化军赵公墓志铭 南宋 · 陆游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四九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三四、《经义考》卷二六
庆元二年八月辛亥朝请郎、新知兴化军赵公以疾卒于第。
十月庚午,葬于会稽五云乡汤家畈之原。
明年九月乙卯,诸孤𡩁夫等墨其衰,见予于郡西南泽中,泣且言曰:「先君之葬,将请铭于执事
以大事之日迫,方伏苫块间,不能自通。
今幸逾年,未即死,敢以承事郎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莫君子纯之状来告,惟公幸许之,某等即死无憾」。
予以老疾辞,请益牢。
维公文学治行,皆应铭法。
而𡩁夫实娶予从孙女,与其弟同时中进士科,为乡里后来之秀,乃卒与铭。
谨按公讳彦真一名彦能,以淳熙新制改今名。
胄出宣祖昭武皇帝之后。
曾大父讳叔澹,赠武康军节度使、洋川郡
大父讳赉之,武经大夫,浙东路兵马钤辖,赠右朝请大夫
考讳公懋左朝请大夫,知临江军,赠太中大夫
公少纯笃,从故侍御史王公十朋学。
王公尝得中书舍人张公孝祥书「不欺」室榜,持以遗公,所以期公者甚远。
公益自奋,虽举进士,盖不止为科举而已。
然同时为进士,亦皆推之,遂中其科。
抚州录事参军,以太中公丧解官归。
除丧,起为信州弋阳县丞
终更调建宁府观察推官
荐者如格,改宣教郎,知宁国府宣城县
未赴,以内艰罢。
除丧,知平江府吴县通判袁州,知兴化军
朝廷知公者寖多,谓且用矣,而得郡未及赴,遽至大故。
公之将赴抚州录事参军也,太中戒之曰:「汝任治狱,人死生所系也,可不勉乎」!
公再拜受教。
既就职,束吏甚严,视囚之寒暑饥渴,惨然不啻在己。
囚以故皆输其情,曰:「不忍欺吾父也」。
部使者以事付狱,有冤状,而使者方怒,风指甚厉,人皆谓乖其意且得谴,吏尤惶恐,即欲捶掠成之
公叱吏去,具列其冤,使者为屈,因欲荐公,公亦终不就也。
太中闻之,太息曰:「吾有子矣」。
及在建宁幕,南剑州将乐沙县诸寨,军食不时给,群卒空垒来诉于转运司
赵公公硕、谢公师稷为使,乃檄公行。
公驰至沙县,与其令调财得三千缗。
明日召卒于庭,阅籍,自下给之,军吏及卒长,皆不得一摇手,众乃大服。
比至将乐,给之如沙县,亦皆大服。
于是议者谓公所试者小,然犹能表表如此,他日功名事业,讵可测哉。
郡守郑公伯熊知公最深,有疾,不以郡事属其贰,而言于使者,请檄公摄守。
疾革,独延公至卧内,属以草乞致仕奏,其知之如此。
高宗皇帝思陵攒宫事兴,公适为吴县转运司,调取洞庭青石,期会迫,不可遽办,公即日涉湖至其地,召石工泣谕之曰:「先皇栉风沐雨,恶衣菲食,为天下攘强虏,除大盗,轻赋薄役。
汝曹数十年安居乐业,亦知所自乎?
今官取此石欲何用,而汝曹尚可顾望不竭力哉」!
于是民趣役,不待督责,先期告毕。
使者欲上其劳于朝,公力辞曰:「此臣子职也」。
袁州积凋弊,公佐其守,穷利病根源,一切罢行之,郡为一振。
民困于坊场,官弊于护运,皆久不能革。
公奋曰:「小民知目前之利,不知后日之害,一陷于坊场,则富者贫,贫者大坏,非死徙不得免」。
乃取尤者白守,请于户部,蠲除之。
挺系收檄,一旦几空,郡人欢呼,以为昔所未有。
护运异时多以所遣官非其人,故多蠹害,公一切精择才吏,其以权贵请托来者,皆力拒绝之。
抵公去,所发漕运四十万缗,不费一钱。
造朝,得知兴化军,未及到郡而卒,享年五十有四。
公笃学,工文辞,有集五卷,《易集解》五卷。
他所著未成编者尚多。
初,太中通判饶州,有江州统军王益者,坐事下吏,更江州鄂州鞠治,狱成,而家以冤闻。
由是复命太中鞠之,得冤状明白,赖以不死,而太中以决疑狱进秩除郡。
未几,捐馆舍,益之家人怀太中之德无已,乃厚载金帛以助葬为请。
公固辞不受曰:「非吾先人之志也」。
家人泣而去。
盖公之清德类此。
然常畏人知,故予亦不得而悉书也。
公娶李氏、冯氏,皆早世,赠安人,今皆从葬。
徐氏,封安人
四子二女,皆李出。
㝩夫,迪功郎隆兴府武宁县主簿,先公十一年卒。
𡩁夫,从政郎隆兴府南昌县
寯夫,从政郎临安府于潜县
仁夫,未仕。
女长嫁从事郎新平江府常熟县刘祖迈,次未行。
二孙:时敏,时哲。
铭曰:
以公之才,何适不宜。
晚始专城,政弗克施。
天啬其报,子孙是贻。
匪筮匪龟,视我铭诗。
代回江州莫殿撰中书子纯 南宋 · 李刘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八七、《梅亭先生四六标准》卷二七
丛棘藏瘝,改司平常伯
五花委重,勤解事之舍人
敢祓谢笺,并捈贺臆。
恭惟某官多士冠冕,九牧羽仪。
要路在前,独有韩稚圭之识;
荣进素定,了无张师德之讥。
忠结人主之知,文鼓天下之动。
乃从右掖,而绾左符
鞭凤笞鸾,宜有燕闲之乐;
带牛佩犊,反勤禽制之威。
兹升秘殿之华,就易大邦之翰。
九江虎渡,交腾来暮之谣;
十年凤池,恐有见晚之召。
某老当谢事,顽复即工。
君薄淮南耶,计登庸之不远;
吾在汶上矣,恐邂逅之无期。
米元章下蜀江山1199年3月8日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三三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八四、《晦庵题跋》卷三、《佩文斋书画谱》卷八三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米老《下蜀江山》尝见数本,大略相似。
当是此老胸中丘壑最殊胜处,时一吐出,以寄真赏耳。
苏丈粹中鉴赏既精,笔语尤胜。
顷岁尝获从游,今观遗墨,为之永叹!
庆元己未三月八日新安朱熹仲晦父。
宇文史君墓表 南宋 · 张栻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七四七、《南轩集》卷四一、嘉庆《四川通志》卷四四
君氏宇文,讳师献字德济,世为成都人
曾祖宗象,赠太师魏国公
邦彦任尚书屯田员外郎,赠太师、蜀国公
粹中任尚书左丞,累封南阳郡公,赠少师
宇文氏受姓系世之详,已见于少师墓碑,故参知政事杨公椿之文。
少师与其弟签书枢密院事虚中俱以文学论议被遇固陵,极翰墨之选,烨然一时。
少师晚岁归安于蜀,盖倦于世故矣。
长子师牧贤而有文,不幸早世,少师念之甚。
君是时方童稚,已挺然不凡,日读书讲问,娱侍于前,少师每为慰释,谓是儿且长,殆能继二公之业。
少师故时宾客多英俊,见者莫不竦然,谓宇文氏复有子矣。
少师捐馆舍,君甫年十有二,执丧尽礼如成人。
事妣福国夫人黄氏,奉承颜色不懈,而自奉极俭薄,人不知其为贵公子也。
季父直龙图阁时中素重许可,尤器君,懋以问学。
先用枢密公恩补承务郎,服除,差监潭州南岳庙
考满,知汉州德阳县,改知绵竹县
暇则慕崔斯立之为,痛扫溉,以种学绩文为事,且从其乡之老成故工部尚书员外郎李公良臣及其秀士黄钧、李流谦游,闻见益以广,声称益以著。
已而两丞铨部,以微文俱不报,更从外铨,拟监汉州什邡县酒税,居其官惟谨。
改监汉州在城商税务,未上,会诏从臣各举所知,杨公椿时为尚书兵部侍郎,以君博学有守闻,有旨召赴行在,时绍兴三十年也。
君念福国夫人年高,不忍远去,力辞,差潼川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,未上,改成都府转运司主管文字
丁内艰,哀慕几不能自全。
免丧,杨公已在政府,力挽君陈下,亦竟不前,差四川安抚制置使干办公事
历事两帅,其前者宽纵多慢,君据义不挠;
其后者威严或过,君弥缝其阙,幕府归重。
忠献公雅知君,言于朝,迁知简州
简故少事,君复临以安静,民甚便之。
岁歉,饥民为盗,连数郡,君所部先事区处得食,迄无从寇者。
以暇时掇论时事之要,编白于朝,宰相亟称之。
未满秩,移知绵州
绵为大州,适承颓弛之后,帑庾匮甚,君独整科条,察蠹弊,节用度,未几而经常不缺。
郡旧有冤狱,佃人杀主之仆而诬其主,外台执偏见不释,主家死于狱者三人,其它亡辜逮系死者又以十数。
方春天为雨雪,地为震,历两使者不能决,更送君所。
君详究其牍得情,数语折之,佃人引服,致之法,人谓可以少谢死者冤也。
事益省,即理缉学校,舍其士者,行乡饮酒礼,使敦长幼之节。
在郡再岁,枢密使王公炎宣抚四川,以请改知阆州,锡赞书甚宠。
阆故尝为宣抚使所治,地尤重,事且夥。
君先立之规摹,上下趋令惟恐后,率以夜漏未尽数刻,秉烛出视事,不以为劳,亦不觉有疾苦状。
一夕与客评论书史自若,既寝,家人辈闻喘息若不属,亟视已不能语,医不及进药而终,享年四十有七,实淳熙元年七月二十日
积官承议郎,以郊恩赐五品服。
娶郭氏,故朝议大夫、知辰州黄中之女。
子男一人,曰绍训。
女二人:长适唐刚文,次许适梁秩,皆进士
是岁十有二月晦,归葬于广都县灵溪乡,附于蜀国公茔侧。
君天资忠厚平易,与人交久而不厌,或少忤亦未尝衰,家居婢仆不见其恶声厉色;
而至莅官之际,则简严自守,所谓柔而有立者。
伯兄既早世,事嫂甚谨,待犹子恩义无间言。
嗜读书,稽考至忘昼夜。
论事贯穿今古,为文辞赡蔚有馀地
所著甚多,藏其家。
初,君以二父世科为念,刻苦习进士业,为进士者多推称之,两以锁听试类省,辄下,益力,后虽已领州符,犹不置,盖终其身以是为歉。
某尝以谓,自先王教胄子之法坏,大家世族不得尽成其才,其下者苟从禄利,不乐亲文墨事;
至其间读书欲自表见者,则又不屑其世禄,顾反以从进士觅举,得之为荣。
噫!
昔之人所望于胄子者岂为是哉?
若君居家孝友,涖官廉平,温厚博雅,于以进德,孰能禦之!
顾区区犹以是为歉,何哉?
某之先妣夫人实为君从女兄,故某于亲党间讲闻君行义为详。
绍训奉其母命万里致书请铭,不敢辞。
铭曰:
宇文入蜀三百年,支垂派别族益蕃。
少师弟兄大厥门,迭执鸿笔司皇纶。
二府联登体貌尊,君生其家愿而温。
被服儒素远世纷,编简浩博资剖论。
部符三州民所恩,外若坦易守则敦。
人言馀庆兹实存,谁其挽之排帝阍。
哀哉玉立归丘原,万里方驾厄其辕,尚有铭诗贲来昆。
郭宜人墓志铭乾道八年十月 南宋 · 吕祖谦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九五、《东莱吕太史文集》卷一○ 创作地点:浙江省金华市
泉溪刘氏兆域,有别卜清溪之原者,是为户部公之配郭宜人墓。
既葬二年,户部以书来谂曰:「邦翰老而哭妻,墓草再易矣,见故奁尘箧,依然有馀思,是非若小儿曹戚戚歔欷也!
吾妻无恙时,自闑以内,裘葛釜鬲,醪醴臡醯,孰水而冻,孰火而燔,孰社而酿,孰腊而储,吾未尝过而问焉。
饥至知食,寒至知衣,客至知献酬而已。
视己出若妾媵所出,拊育惟一,族党无纤介薄厚之议。
授室以来,袖手旁观,每谓家政直差易耳。
及失吾妻,治官文书,腕脱入户,将少休,问米谒盐者旁午,喟然而叹,始知其难。
益念吾妻四十年代予劳之不可忘也,故过时而哀未衰。
子尝有意铭其藏,幸卒成之」。
某先垄实在婺之武义,于泉溪盖同县。
户部游再世矣,岁时往来,占壸职于杯盘,固得其略。
诸子相从讲学,履屐装赍之属,皆宜人均一之德所形见也,铭敢不诺?
宜人卒以乾道六年十一月七日,享年六十有四。
户部常德府,归葬以乾道八年十月某日。
曾祖宗元,赠少傅
祖瑑,赠太师
考三益,左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,赠光禄大夫
妣孟氏,齐安郡夫人
子男子八人,粹中迪功郎、新衢州龙游县
敏中迪功郎、新衢州江山县主簿
允中、时中,应进士举
居中、虚中,皆夭;
馀未名。
子女子六人,长适从事郎、永州军事推官应材,次适朝请郎尚书司封郎中巩湘,次适承议郎周权,次适太学生淩颙,次适进士黄闬,次未行。
于是户部方为朝散大夫尚书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京西财赋。
铭曰:
维斗之枢,系隆地高。
妇于素门,乃锄其骄。
《风》有《芣苢》,捋之撷之。
我心和平,诸御是绥。
子舍连甍,女车交道。
岁时晨昏,来面来告。
并耦而耕,穫失其一。
里人作诗,飏于姻戚。
李隐君墓志 南宋 · 李石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五七○、《方舟集》卷一六
石家本唐李氏,自为儿时闻大父行言,葬于简平泉,其入蜀之鼻祖也。
虽居资而于资为孤族,五世昭穆所与,亲亲之恩不绝者,视族为之本,故简之诸李皆得以谱通。
夔中者,其女兄嫁三江陈泌,吾遣吾儿娶泌女,则夔中之甥,故夔中与余为兄弟行。
夔中曰:吾葬父矣,请谒铭。
按夔中父君讳某,字某,本太学生
先世大父某,进《五经义》,天子嘉之,命直讲太学,故君得侍大父久留太学
肄业几十年,年甫十八,程艺率抗衡英俊。
燕云兵起,朝廷访材武甚急,君曰:「吾三世儒者,困场屋,一官幸捷中,何择哉」?
即习武举,亦屡中程。
未几罢武举,西归。
会靖康下诏复武举州家以君应诏,有旨令直赴殿试。
至中道,京城破而返。
卜筑林泉,作亭名「逍遥」以老焉。
卒年六十六。
娶张氏,先卒。
再娶杨氏,生二子,夔中、粹中。
粹中亦卒。
五女,皆适进士,其一即陈泌也。
何君墓志铭 南宋 · 陈傅良
 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五七、《止斋先生文集》卷四八
初,东莱吕伯恭以经学教授,天下之士靡然从之,而其所居乡诸生,能自表见者为多。
吾宗同甫又嗣兴之,繇是东阳学者,视它郡盛矣。
有何生造者,与其族师说,一日以谒至余,望见生容止恂恂,其东阳学者耶?
与之语,出同甫所遗书,果道生之父善教子,逮学于伯恭甚久,造适遇述,则皆从邵康似之学。
似之之学,盖亦本吕氏。
书又言:逮至今,能卒乃父教事,诸咸受其兄教令,为学不懈,如父在时。
古者重师友,不以其关系风俗如此哉!
生以将祔其母杜氏夫人于父之墓,既得铭于同甫,而以追铭其父来请余。
余雅不善为铭,且杜氏之铭,并著夫君行谊甚美,虽欲铭之,必亡以出同甫之意外。
然既喜得生,又闻知其乡学所从来,于吾心有感也而次之。
君讳字坚才,曾大父谤,大父粹中,父汝能。
何氏来徙婺之金华,盖不知若干世,而家东阳者,于君四世矣。
以善辑柔其乡大姓,积赀至钜万。
享年四十八,于淳熙辛丑八月壬申卒。
越二年,得癸卯十月己未,葬于县松山宝山原。
五子。
女四人,婿郭江、巩嵘,馀未行。
孙三人。
娶杜氏,后君六年卒,于是祔。
以君才力,曾不得尝试于世,其平生不可得详也。
余闻志莫难行于家,名莫难著于乡。
如君之内事治,与学士大夫无异,不但整齐之,诗书之习蔼然其方兴也,斯不谓行于家乎?
入其国,欲知其人,顾众所尊信者与否何如尔。
同甫数数为余言宜铭,斯不谓著于乡乎?
以此可以观考其馀矣。
铭曰:
相尔同穴,有美不亡。
以余铭君,岂亦可长!
拟文房四制 其二 石乡侯石虚中除翰林学士 南宋 · 方岳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八七九
朕慨想硕儒,焕兴文治。
它山之石可攻玉,既久琢磨;
《祈招》之音式如金,是资润色。
时予端彦,遂长禁林。
具官某,温润乎其粹中,凝重乎其方外。
磨而不磷,常面屈其坐人;
钻之弥坚,亦眼高于馀子。
有美傅岩之璞,居然孔席之珍。
一卷石未足多,乃独专于文翰;
万斛泉所宜出,且世掌于丝纶。
属禁省之久虚,趣宗工而入直,方且研究乎墨卿之妙,与之提携乎香案之旁。
历代宝之,龟玉无椟中之毁;
台辅器也,鳌扉极天下之英。
是为天子私人,所谓文章宿老。
噫,出一言以悟主,正赖切磨;
炼五色以补天,毋忘起沃。
其发尔蕴,以昌斯文。
宇文蜀州墓志铭 南宋 · 晁公溯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七○○、《嵩山集》卷五三、《南宋文范》卷六六、民国《华阳县志》卷一一
炎帝有尝草之功,北方谓尝草为俟,并人语转为宇文,子孙以为氏。
始著见于拓跋魏,其后建国,为尽有拓跋魏所有地,其族始大,以武功智勇闻者累累有焉。
至唐太和间,有讳籍者,为谏议大夫,佐武元衡节度剑南西川,有功,则以文显矣。
谏议之子讳从礼,终渠州司马,因家于益州
四传至讳真绪,从外邑广都
又四传则有讳粹中者,为尚书左丞
黄中者,为翰林学士
讳时者,为左中大夫直龙图阁华阳县,遂赫然为名臣家。
徽宗付天下于钦宗也,左丞公作诏,语惊人,其智不多耶!
建炎初,众闻女真皆胆掉,翰林公独请行,入不测之地,其勇何如!
华阳公守平阳,其有先自幽蓟来者,语汹汹,欲相扇为变,惮华阳公,不敢发,其武功又何如!
是三君子者,盖发于文而然。
夫为苇籥祭于豳之世者,必数百年,而后有周公制礼作乐之盛也,其信本炎帝欤!
华阳公长子讳师申,字德闻
其幼,华阳公诲之书,一诵辄不忘,则喜曰:「吾儿,才也」。
华阳公年未耄,归其乡,德闻尽以其禄奉之,得以益市利田宅,使华阳公可以归卧而不出,则又喜曰:「吾儿,孝矣」。
德闻之贤,岂特见于斯哉?
方诸方立于太平甚盛之朝,其时熟习见闻,孰有出于干戚俎豆之外者耶?
德闻独揣天下乱,常色忧。
宣和四年左丞公任为承务郎
四川马监牧司岁以锦市马于西南夷,绍兴三年,德闻为干办公事,或议用重锦冀多得良马。
德闻曰:「西南夷马不能皆良,今费十倍而马如初,若之何」?
其虑远矣。
宣抚副使胡世将奏为参议官,同时在幕府者有大吏,无敢与抗。
德闻每与事争,不阿。
其僚或以亲戚故人属诸将窜名伍籍,论战多辄得官。
德闻独无所属,诸将益敬服。
世将死,郑刚中继为宣抚副使,恨不能留之,乃上章言其才,使守资州,趣其行。
不得已,至资州,不越月,踰时有诏主管台州崇道观
德闻盖念不可以斯须去华阳公旁,先以请于朝,既奉诏,即其日以归。
已而,丧华阳公。
免丧,益治室庐,陈图书。
客至与执觞觚杯豆,留者馆之。
而裘,,时其朝夕,而笾豆既进矣。
其有急难,奔走赴之,久亦不厌。
弟师说蚤卒,迎致其嫠与孤抚之,终其身。
故德闻死,无内外哭之者必哀。
閒居殆十馀年,除荆湖北路安抚司参议官,以谓:「仕为养也,吾今尚何仕?
况去先人丘墓耶」?
再除知合州,则曰:「君命不可屡违也」。
合州,见学宫坏,喟然而叹:「吾政出于是,其可不敬」!
既修缮之,已乃问前者州牧将所以劾数慢去,皆吏胥瞒谰隐没,则数其宿负廷戒之后无前然,听者皆伏,抑首之。
疏其事以白,即行之。
比岁多盗,取其魁渠寘于法,他盗惧,出境,郡遂大治。
总领财赋所论其最,德闻笑谢之曰:「守取诸民实有愧,何最也」?
汉中出甲三千屯荆、襄,德闻以私钱饷之,皆喜过望,相戒不敢哗。
宾客至者亦然。
移知蜀州,未行,以三十二年三月十四日病卒于合州之正寝,年五十二。
市者哭于肆,行者吊于途。
赤水,其乡聚皆哭曰:「使君吾所芘也,天何为夺之」!
是岁十二月八日,其子绍恭葬德闻于会同乡泉山之原,华阳公之墓次。
越四年乃请铭于予。
德闻前卒之七月十有一日,过合州与之语,知其贤也,且待予厚,可不铭之?
其世系则已载于华阳公之志,不书。
德闻初娶简州刘氏尚书郎泾之孙,再娶隆州何氏秘书丞棠之女。
德闻三子:绍恭,右迪功郎、监永康军崇德
绍庄,登仕郎
绍芳,将仕郎
五女:适右承务郎广汉张栻,馀未嫁。
孙景廉,将仕郎
铭曰:
始之受氏,肇自炎帝
登于武成,代魏以兴。
融因商利,遂相唐明。
厥绪则大,才惟未备。
至君诸父,实昌而炽
勇功智名,君子之文。
遭变不惧,君子之武。
君出就事,其才是似。
出少处多,弗克继继。
我作铭诗,告尔后人。
勿怠勿忘,庸笃厥庆。
资政殿大学士少师楼公行状 南宋 · 袁燮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七八、《絜斋集》卷一一
曾祖常,朝议大夫,赠太师
妣翁氏,赠陈国夫人
祖异,徽猷阁学士朝议大夫,赠太师追封楚国公
妣冯氏。
父璩,赠兖国公
妣汪氏,赠兖国夫人
公讳钥,字大防,旧字启伯,姓楼氏,著籍于明,明今为庆元府
粤自周武王封有夏之后于杞,为东楼公,子孙因之以楼为氏。
国朝家于婺,于明者最著,相传为明楼氏,由婺徙焉,本一族也。
家于婺者,绍兴间襄靖公炤签书枢密院事,其门始大。
家于明者,其盛久矣。
公七世祖讳皓,六世祖讳杲,皆卓卓有贤行。
至高大父郁,寖以昌大,自奉化徙鄞,卜居于郡城之南。
儒学精深,为后进师。
皇祐中擢第,得庐江主簿,以禄不逮亲,弗肯仕,赠正议大夫
太师兴化军台州,皆有惠政。
楚公政和间,以才侍从再牧乡邦,名所居坊曰昼锦。
兖公历官中外,仁厚廉直,蔚有令闻。
三世皆以公登廊庙,赠至极品,门第之盛,于是鲜俪矣。
公幼警敏,始就外傅,乡人王先生默、李先生鸿渐为严师。
既冠,三山郑屯田锷寓馆乡邻,公又师之。
隆兴元年,试于南宫,主司伟其辞艺,欲以冠多士。
而所答策偶犯庙讳,胡忠简公知贡举洪公奏言其故,有旨置末等之首。
是岁廷不策士,即礼部所次定为五等,赐同进士出身
以启谢诸公,胡公大称之曰:「此翰苑长才也」。
明年,中教官选,调温州州学教授
范物以躬,出入冠带惟谨,日与周旋,讲明为学之要,务在笃实,毋溺浮华。
议论有可采者,问所从来,具以实对。
公爱其不欺,再三奖之。
学者日益归心,争执经席下。
里居贤士大夫称美一辞,相与定交。
公亦虚心叩击,甚于饥渴。
于是学问之源委,治道之纲目,制度之沿革,靡不研究,胸中之蕴日富。
秩满,诸公饯送之。
公请益焉,或告之曰:「前辈有云,拆破藩篱即大家。
君之藩篱,不忧不拆,直恐过甚尔」。
公正色曰:「某于无利害事则拆,有利害事则否」。
闻者悚服,乃知公虽气貌薰然,物我浑融,而其中介特有不可夺者。
立朝之大节,盖定于此时矣。
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,对选德殿,论:「善为天下者,贵实用不贵空言。
名为空言,而实可底绩者,乃所以为实用;
名为实用,而行之无益者,适以为空言。
陛下大开言路,收揽人才,念治功之未集,鄙无用之空言,而务求其切于用者,诚得孝宣总覈之意。
而进说者不思,旁援曲取,毛举细故。
民力方匮,而言利不已;
令日繁,而变更益增;
委以经画,课其绩效,则蔑焉无称。
曾是以为实用乎?
魏徵劝行仁义,近于空言。
封德彝法律之说,若实可用。
太宗惟徵言是从,以成贞观之治,且曰:『惜不使德彝见之』。
然则孰为实用,孰为空言,惟陛下审思之」。
时禁中火,公言:「魏相之事宣帝,多以异闻为言;
李沆之相真宗,每奏不美之事。
此忠臣爱君之至也。
人主尊居九重,生杀在我。
谄士日献佞说,而直臣难以尽言。
祥瑞之出,则润色以张大其事;
灾异之见,则掩覆而变易其占。
此二者,臣之所忧也。
陛下之畏天,可谓至矣。
不以崇高富贵为乐,而惟水旱盗贼是忧。
天之仁爱陛下,亦可谓至矣。
不以休祥为太平之应,而时出灾异,为儆戒之端。
罪己而兴,断非虚语,遇灾而惧,亶惟盛德。
臣愚欲望陛下深求其故,何如斯可谓应天之实,勤而行之,上答天心,下遂人欲。
今日之异,后日之福也」。
上嘉纳之。
修淳熙法,议者欲降太学释奠为中祀,与右学等。
公曰:「乘舆临幸,于先圣则拜,武成惟肃揖,厥礼异矣,祀可均敌乎」?
遂得无变。
玉牒所检讨官,以进《仁宗皇帝玉牒》迁秩。
复因面对,申述《玉牒》中所登载圣语,愿持守勿渝。
又请念财赋之孔艰,罢土木之不急,敢言人所难言。
公之进用,参政龚公力也。
受知虽深,而谒见有时,无阿比之迹。
三岁不迁,安恬自若。
及龚公去国,出其门者皆罢,而公独不及。
力求去,添差通判台州
太史公以故相侍经幄,壮公此举,曰:「何其决哉」!
宗正丞范揆出领郡事,性刚急,喜怒过差,官吏震惕。
公俟其气定,徐以一二语解之,必翻然以改。
铜钱之禁,入海五里,尽没其赀。
有商冒法,而狱稍缓。
临海县弓兵郑庆诉守臣郡丞之正员于朝,提点刑狱赵某被旨覈之,密以叩公,公曰:「禁所以严,为越海也。
今犹在城下,事理甚明,而辄诬之。
又名其守贰,阶级紊矣,而可纵乎」?
赵悟,具以实奏,遂论郑庆如法。
太常寺主簿,以先讳辞,改宗正寺主簿
奏对称:「人主之德与臣下不同,百行众善,一毫无歉,万几庶务,一事无阙,然后足以御四海而图治功。
故虽尧舜之圣,而曰『儆戒无真』,曰『兢兢业业,一日二日万几』,此心未尝斯须忘天下,惟恐吾身有毫发之不及也。
臣不佞,窃希古人责难于君,耻君不及尧舜之意,欲望陛下仰稽往古,俯鉴近代,兼备其可为法者,而力去其所当戒者」。
又曰:「国家深长之计,不可速成,要当审订。
凡行之而终无益者,必尽省之。
可行而尚费岁月者明著于籍,次第而为之,不办不止,则事有端绪而治效可睹矣」。
太府寺丞
俄除太常博士,班寺丞下,上疑焉,丞相言:「议礼之地,最要得人,臣欲重其选尔」。
公复以家讳请仍旧职,许之。
宗正丞,对延和殿,言:「天下之大患,每起于细微。
汉之党锢,始于南北二部之谣;
唐之朋党,始于二三士大夫不得志之徒。
事之初生,若不足虑,横流不止,害不可言。
今朝廷清明,岂复有此。
然端倪已见,不敢不言。
道者天下之所通行,学者士君子之所当务。
秦、汉而下,此道不明,论说相夸,去本逾远。
国家累圣传授,丕阐大原,名儒间出,究极微旨,然后语道者不涉于异端,为学者不至于无用。
恭惟陛下得执中之传,体克己之仁,严谨独之戒,笃正心诚意之学,躬行此道于上,而士大夫讳言于下。
凡端谨好修,谈论经理者,例指之为伪学。
小则讥笑,甚则疾之如仇,不谓圣世乃有此风。
《诗》曰:『君子实维,秉心无竞。
谁生厉阶,至今为梗』。
士大夫自相倾轧,为害最大。
惟人主能用中,然后可以消弭。
谓宜明诏中外,咸推无竞之心,勿徇偏曲之见,精白一意,以仰承人主之休德」。
奏毕,上曰:「卿惧其为党耶」?
公言:「陛下建中立极,躬行著见。
属者赵雄辞位,人皆意蜀士必相继去,而陛下方叙迁之,或召用焉」。
上曰:「唐世人主云:『去河北贼易,去朝廷朋党难』。
朕尝笑之,有何难事,特主听不聪尔」。
公顿首谢。
又言:「仁宗开天章阁,命名臣条上当世急务;
太上逐权臣之党,更化善治。
皆在履位二十馀年之后,非始勤终怠者可比。
臣愿陛下益自警励,及此閒暇,亟为永图。
孟子之格言,明政刑之二柄」。
丁兖公忧。
服除,选知温州
视事之始,邑长咸至,谕之以经赋之外,秋毫不取。
申吏卒入乡之禁,豪民慢令,三不如约,始严追胥。
又不服,言于郡,逮治之。
宰所欲言,有不可形于公牍者,密缄以报,吏无得预。
郡计仰于酒课,吏请严禁,公曰:「吾奉使典州,首在布宣德意,奈何以是为急?
姑置之」。
久而惩其已甚者,威刑罕用,课入增衍。
尤详于听讼,咸得其情。
已悔而终止者,听其息讼。
闺门幽昧事,则掩覆之。
或称辟廱司业之后,乞以限田免役,争者不服,而莫能难。
公曰:「安有终于承直郎而为司业
是必尝以辟廱正兼摄尔。
官品既殊,限田随减可也」。
其人遂屈。
刘生诉小商负钱十万,官责之偿,负家忽以商溺死告,纷拿于庭。
既而得尸沙碛,遂以为真死矣。
公谓永嘉曰:「此事可疑者三:遗鞋于岸,而足贯屝屦,一也;
溪流激急,形骸已散,二也;
小人贪赏,知死者寡发,为假髻以实之,三也。
意其流尸乎。
彼方潜窜,而适与兹会,故益肆其欺尔。
不如姑资送之,若商实死,而密迹捕焉」。
尉如其策,果得之平阳道中,人以为神。
遂正其罪,而督逋如故。
又谓刘生:「彼蓝缕如是,何所从出?
勉使折券,出自汝意」。
于是释之,阖郡服其明恕。
公又虑乡落间疾苦不能上达,咨于士大夫之郊居者甚悉,故田里情状,若亲睹然。
乐清主簿唐煜有能名,叩以邑中利害,具言有方质者大为奸利。
公默不泄,久而得其实迹,并与其党号八虎辈黥窜之。
是邑之左原,民多蔬食,而盗贩者众。
牙侩有被重伤几死者,其党扬声报仇,将以上巳日举事。
老而黠者,至谓:「方腊之变,五月县令姓秦
今二事皆同,变且复起」。
邑人大恐。
而倡之者,主名不立。
令微伺得之,单车至其所,指旧习魔教,而今祀神不预,陈庆等数人,执以诣郡。
公编隶其为首者而逐其徒境外。
堂帖问故,公直陈本末,且援苏公洵之语:「有乱之形,无乱之实,是谓将乱,不可以有乱急,不可以无乱弛」。
丞相周益公然之,遂锢陈庆终身,而公名著矣。
光宗嗣位,赴行在奏事。
公进言:「人主初政,当先立乎其大者,至大莫如恢复。
欲谋西北,先保东南,诚能加之圣心,自然畏天益谨,遵祖宗法益严,事亲益孝,求贤必广,用财必俭。
谗谄面谀之人自疏,嗜欲宴安之念自息。
边防以修,军政以肃,故虽甲兵未动,而恢复之计成矣」。
又曰:「国家用度日广,租税已重,又有茶盐榷酤之属,既专其利,则不得不立法以禁止之。
至于今日,网密甚矣。
欲望陛下轸念元元,以设禁为不得已,而犯法者非甚可罪,凡有创意增益者,寝而勿行。
或惩其尤,所以保护元气而寿天下之脉也」。
考功郎中,兼礼部,进对言:「无难之世,圣人畏之。
如人之一身,时有小疾,起居饮食,无不戒谨,固有尪羸而寿考者。
强壮之人,气血方盛,恣所欲为,疾偶未形,因谓之安,此固良医之所惧也。
今日之无事,乃陛下爱日之时。
无益于治道者,宜缓于施行;
而所当豫备者,旦旦而图之,以待可用之机,以保盈成之业」。
时民多流移,公又曰:「富弼赈济之政,在本朝为称首。
然考其时,弼守青州,流民乃自河北而来,弼不以非吾土之人而不任其责,调护惠养,委曲周尽。
迨麦熟而归,又与以道路之费。
收其强壮,以备卒伍。
今日流民颠顿暴露,未知息肩之所。
臣愚欲望睿慈恻然兴念,诏监司帅守各以富弼之心为心,随宜措置,救于濒死,实国家之仁泽也」。
考功为今显曹,士大夫资历升转之属,靡不由之,吏缘为奸,小有不合,动成留滞。
公曰:「昔人以简要清通为尚书郎之选,讵当尔耶」?
考覈精详,宿弊寝革,人得所欲焉。
潘显伯之狱,定法过轻,一时官吏俱责。
公因转对言:「宸断如此,足以惩奸矣。
顾恐自时厥后,惩创往事,议谳之际,未免刻深。
望速以玉音谕之」。
国子司业
先是居此官者,多以学校旧游为之。
司成许公识公之贤,语诸生之送别者曰:「楼公之进,虽不阶舍选,而修其职业,殆将过之」。
既而信然。
诸生有与其长交讼者,公以为礼义教化之地,不当遽以法令从事,姑迁延之。
度其两忿渐息,而后罚之有差。
凡所施为,采诸公议。
自纠录而下,必择其实堪表倡者,毫发无私,人人悦服。
会雷雪交作于仲春之月,应诏条陈阙政言:「疏远之臣,惟愿陛下之忧勤;
亲密之臣,惟愿陛下之逸乐。
忧勤则幽枉必达,下情得通,而膏泽及民矣;
逸乐则伺候颜色,干求恩泽,而私意得行矣。
陛下自雷雪之变,忧形玉色,宵旰兴叹,度数日间,干请必希。
以是推之,圣心忧勤,恩倖自远,诚能日谨一日,宸襟泰然,渊静鉴明,其视燕游之惑,岂不相千万哉」?
又曰:「今朝行不闻直声,而或以多言见黜,士气消沮,无敢论事,岂国家之福哉?
臣愿陛下开忠直之路,窒宣谕之门,遇灾而惧,不讳尽言,力行消弭之道」。
太常少卿,改太府少卿,亦以家讳故,兼玉牒检讨官
起居郎直前奏事:「进德可以养生,养生可以进德。
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气,不可过盛,亦不可过弱,惟得其中。
则养生之要,心广体胖,神气舒畅,虽有阴阳之寇,岂能为吾害哉」。
权中书舍人,缴奏录黄,无所顾忌,戚里近习,望风畏缩。
时干请恩泽,有为给事中封还,而意未厌者,援次官故事,上问为谁,则以公对,上曰:「朕亦惮之,不如止也」。
刑部建言:「天下狱案多奏裁者,中书之务由此不清,请令实有疑者始奏」。
公曰:「三宥制刑,古有明训。
宜详而略,伤圣世钦恤之仁」。
力论不可,乃止。
会庆节上寿,扈从班集,乘舆不出,公言:「陛下承付托之重,以天下养,犹未足以报天地之恩。
今百官趋班,恭俟鸣跸,而烛残日出,寂不闻声。
今日何日,而可若此?
愿深思大计,形于告谕,若曰属以事,不及称寿,今欲以某日诣重华宫,则群疑顿释而两宫交欢矣」。
《玉牒》、《会要》、《圣政》书成,涓日以进,而屡更之。
公言:「事有至大,而陛下以为至小;
朝夕之所当行,而视之如旷典。
此所以疑而惧,惧而忧。
进香一出而人心欢然,会庆一不出而人心遽骇,事可睹矣。
《圣政》之成,全载寿皇一朝之事,《玉牒》、《会要》足成淳熙末年之书,陛下所以奉承诒谋,铺张圣父之闳休者,惟有此尔。
礼仪咸备,俄又迟之,万众震惊,莫晓其故,殆非所以全圣孝也。
惟速定其日,无复再展,以慰天下之人」。
又奏:「累岁随班末,见陛下上寿重华,欢动慈极,又见嘉王日趋朝谒,恪勤不懈,圣心必喜。
窃料寿皇望陛下之来,亦犹此也」。
于是,天子感悟,越六日进书成礼,薄暮乃还。
侍御史林公大中弹奏大理少卿宋之瑞,不从,迁吏部侍郎,力辞,与郡。
公与给事中尤公袤奏言:「大中最蒙眷注,今因论一少卿而同日与郡,实伤国体。
公议皆愿还大中言职,或留之论思献纳之班。
若不可留,亦宜优礼以遣之,与被论者殊科,犹足以示四方也」。
寻诏之瑞与祠。
和州刘炜将漕淮西,以禁私铸钱,一路大扰而罢。
庙堂称其已然之效,有旨复与监司
公奏:「炜行一切之政,不生事者幸尔,尚可以为功乎?
此命一出,必大骇物论,且无以谢淮甸之民」。
丞相颇不悦,公曰:「吾有去尔」。
罗公点时为兵部尚书,为丞相之,始悟而止。
公以母老思归,乞祠不允,人知其为刘炜也。
应公孟明从容语及之,公曰:「士大夫临小利害,此心犹在兼顾间,盖途辙从此分尔。
窃鄙之,故不敢不勉」。
应公极叹重之,语人曰:「是公利害之间,其守正如此,真可敬也」。
内殿奏事,论:「狱者,天下之大命。
钦恤忠厚,未有如本朝列圣之臻其极者。
今士大夫论重囚,则曰:『汉祖约法三章,杀人者死』。
论赃罪,则曰:『我太祖立法,满三千者皆死』。
而不知高祖除去秦法,则杀人之外,凡死罪皆去之矣。
太祖制法虽严,比五代已甚轻。
其后累朝日趋于宽,故以太祖为重。
今朝廷清明,刑罚当罪。
然臣每疑州郡断狱,未必皆其本情。
请以奏案依断者,下提刑司更加详审,或有不当,责罚随之,益广陛下好生之德」。
郑汝谐吏部侍郎给事中黄公裳封还录黄,既累日,诏除兵部侍郎,以失职引咎。
汝谐请补外,不许。
公言:「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,不当辨说是非,即合奉身而退,所以存廉耻也。
虽蒙眷留,终夺其封駮之职。
汝谐心不自安,必将再辞,宜因而从之」。
未报,汝谐再有供职之命。
公言:「论事者罢,被论者留,自此给舍台谏不复可为矣」。
汝谐愤恚,即乞致仕。
公力求罢黜,居家俟命。
汝谐竟以修撰知池州
公又奏:「陛下奉两宫之养,应万务之繁,可谓至难矣。
然实非甚难者,一月四朝,如期尽礼,则事亲之道昭矣。
大昕视朝,兴居出入,皆有定时,则君临之道宜矣。
饮宴有节,则圣体日康;
赐予有度,则财用日积;
采公议以用人才,则众心服;
开言路以广聪明,则下情通;
引以廉耻,则臣下之节励;
严其律度,则侥倖之门塞;
水旱为灾而勤抚之,则盗贼消;
事变始萌而早辨之,则奸雄戢。
凡此十者,陛下为之,晓然无难。
其馀数端,英断之下,俄顷可毕。
而稽留不决,深为国家惜之」。
丞相以潜邸旧人黜而复召,援李绛故事,俟于郊者累月,枢臣卒而恤典未颁,蜀帅死而不除代,宫邸近亲相继不幸而丧礼未举,宦阉陈源起于罪籍而未斥去,公力赞圣主之决,故辞旨明切如此。
自往岁会庆节辍称寿礼,及是期年,公同从官先期奏请,至其日又仅用拜表之礼,宰执及从官皆求罢,卿监而下求免赴宴。
公积忧薰心得疾,几不可支。
既愈,请同班奏事,不许。
久之,始获进对,上许以必出,既而果出。
中书舍人实录同修撰,论:「宗庙社稷之重,系乎陛下之一身,陛下之一身,主乎陛下之一心。
侧闻陛下晨兴之后,未与事接而先澄心静虑,天德清明,夜气冲融,照临百官,是非瞭然,真社稷之福也。
欲望保持此心,退朝之暇,更以二时顷凝神储精,省阅章奏,付之大臣,择而行之,则尽善尽美,无可议者矣」。
寿皇疾状著闻,中外忧恐。
宰执请上诣重华宫侍疾,从官继之,皆未报。
上御后殿丞相率同列固请,侍从台谏俱入閤门,吏以故事止之,不可。
丞相开陈既毕,抗声索辇,上拂衣起,丞相引裾力谏,公等从之,苦言交进,上意犹未决。
宰执引咎出,公独乞对,力言:「陛下视朝,辅臣无一在列,何以示天下」?
上曰:「已令宣押矣」。
诸公由是复入。
直学士院,时有自列卿左史西掖者,公奏其人重玷台评,实污清选,断不可复用,且有「请避三舍」之语。
丞相上初欲用某人某人,皆以不可,对至三而后及此,虽深知不可重违上意也,卒寝前命。
上倦于勤,内禅诏书实出公手,辞婉而切,朝野传诵。
今天子始即位,内外制杂然俱下,公独当之,笔不停缀,而皆明白正大,得代体,初政有光焉。
寻进言:「自古人君临御之始,多能自强,锐意求治。
在位既久,君子日疏,小人日亲,逆耳之言不闻,而佞谀之辞日进,故偃然自安,而不知祸乱之作。
陛下任天下之重,承社稷之托,兢兢业业,当如今日。
及其小而图之,则不至于大;
自其近而防之,则不及于远」。
给事中
国朝太庙,旧为七世之室。
太祖祀僖、顺、翼、宣四祖,而虚其三。
嘉祐中,以亲未尽,犹虚祫享东向之位以待。
太祖故尚居穆之间,英宗祔庙,祧僖祖于夹室。
熙宁五年,复以僖祖为始祖,礼官争之不得。
绍兴间董弅、赵涣又请正之
既行矣,谏大夫赵霈沮之而寝。
淳熙初涣之从子粹中吏部侍郎,悉条往时群臣所奏,孝宗,复下之礼官礼部侍郎戴几先沮之。
孝宗祔庙,当祧宣祖曾少卿三复请乘此时就祧僖祖,正太祖东向之位。
集议御史台,公具陈本末,自郑公侨以下议皆合。
公为奏稿,其略曰:「太祖肇造区夏,功迈百王,庙号太祖,盖以尊无与二。
今郊祀已配天,宗祀已配上帝,而在庙独不得为始祖,祫享独不得正东向,可乎?
屈受命开基之君,列于穆之序,何以示后?
揆之礼经,僖祖亲尽当祧。
况今日九庙已备乎?
惟断自宸衷,蚤正钜典,以慰太祖在天之灵」。
寻以祧庙之主有所归,集议,又奏:「去古既远,礼制不能尽循。
唐张齐贤曰:『古之有天下者,事七世。
始封之君,谓之太祖
太祖之庙,百世不迁。
至祫祭,则毁庙之主,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商、周迁主皆出太祖后。
故合食之序,尊卑不差。
汉、魏、晋、隋、唐,太祖以上,皆不合于祫』。
臣等窃谓齐贤,可施于今日。
太祖之兴,上无所因,与汉祖同。
今日既伸东向之位,则僖祖之主,当再入于夹室。
然自熙宁以来,推尊既久,难以遽变。
唐有兴圣庙以祀凉武昭王,今当效之,别立僖祖以代夹室,顺祖、翼祖、宣祖之主,皆藏其中。
祫祭即庙而飨,于礼为称。
于是度太室之西,建四祖庙焉。
孟冬,雷震不已,公既草罪己诏,又条陈时政曰:「《云汉》之诗,宣王侧身修行,诚实溢于言语之外,桑林自祷,六事自责,恳切可风。
伊陟大戊曰:『妖不胜德』。
德者非他,至诚之谓也。
陛下肆颁明诏,责躬求言,修荒政,布德泽,亦可谓应天之实德矣。
然臣区区愚虑,犹恐有声音笑貌之为,有无人则辍之伪,要在益自修省,慄慄危惧,如前日雷轰于上之时,则是心精一矣」。
待制朱公熹以鸿儒硕学侍讲经帷,上尊礼之,俄有除职与郡之旨,公奏:「陛下容受直言,无愧仁皇。
熹之正直,陛下所知也。
若闵其耆老,当此祁寒,立讲不便,何如畀之内祠,仍令修史,少俟春和,复还讲筵,则君臣之义始终周尽矣」。
不报。
内侍伯益以宣劳转行遥郡,公奏:「此曹甚众,趋走服役,何劳之云?
此门一开,侥倖者多矣」。
上意不悦,丞相谓公:「缴奏诚是,顾八宝之至,尝宣力尔。
令下之初,上即俾宣谕,谓给舍欲其举职,当俟有劳而始叙之。
今果封还,始敢具述上意」。
公曰:「官守所在,不容徇私,此君相美意也」。
始与侍读赵忠定公尝同考试南省,官舍又比邻,时时徒步还往,每谓人曰:「楼公当今人物也,直恐临事颇少刚决尔」。
及见其持论坚正,始叹曰:「吾于是大过所望矣」。
权吏部尚书,兼侍读
初,公为馆伴使,知閤门事韩侂胄副之。
上之受禅也,侂胄预闻传命,遂尸其功,有弄权之渐。
吏部侍郎彭龟年因内引力攻之,且求去。
于是侂胄转一官,在京宫观,彭公除待制,与郡。
枢密公时西掖,公与之合辞论奏:「陛下始潜嘉邸,眷礼宾僚,一旦龙飞,延见访问,几无虚日。
天下不以为私,而诵陛下好贤念旧之美。
今惟龟年犹在从列,天资伉直,敢于论事,陛下之腹心也,其可去乎?
惟更加三思,留龟年经筵
不然,则命侂胄外祠,与龟年事体适称,犹庶几焉」。
彭公竟去。
公久列从班,负庙堂之望,侂胄闻其不助己也,怒,天官之除,虽阳迁之,而实抑之也。
时台谏诵言故相定鼎乘龙之梦,有褊心衔恨者,对公云云,公晓之曰:「尝梦李公召入禁中,取御炉金瓶授之曰:『朕之用卿,如此汤瓶』。
又梦立班殿下,见白龙升天。
未几,上以缞服御极,其梦兆止此尔。
而便谓之定鼎乘龙,可乎?
亲闻诸赵公,不可诬也」。
主人唯唯。
同僚有并坐者,退而曰:「某代为公汗下」。
公自知直道难行,去志已决,于是请对,:「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
然天不以高为贵,而以下济为光明。
君臣亦然,其分贵严,其情贵通。
唐末五季之际,去古远矣,而宰辅进见,命坐赐茶,犹有坐而论道之意。
艺祖收揽权纲,可畏可仰,然与赵普图画大计,或夜半而躬至其家,其相与何如也。
陛下临朝渊默,巍如上帝;
臣下奔走拜伏,罔敢不恭。
人主之尊,不患不至矣。
欲望明泰否之道而通君臣之情,陛下体天之下济,群臣以卑而上行,欢欣交通,而后天下可为也」。
先是,谏臣假尊君之说,排逐贤相,榛塞正途,上下之情日益隔绝,故公及之。
对毕,求去坚确,除显谟阁直学士、知婺州
朝辞,又奏:「陛下日宴坐朝,躬亲听断,不为不勤矣。
然犹虑仅能趋办目前,未必及于幽远,治道多端,未可谓止于斯也。
陛下试于清燕之时,披舆地图,监司帅臣郡守将帅,人之才不才,政之治不治,察其事实而赏罚随之,此我孝宗圣训所谓『朕日于天下游行一匝』者,惟陛下取以为法」。
始公自永嘉趋召,至是九年,暂还里中,展省先墓。
遇太夫人得疾,公亦雅志閒退,三奏乞祠,提举太平兴国宫
申命牧婺,以缴奏寝。
御史又攻之,夺其职。
久之,乃复差知宁国府
是日,丁太夫人忧。
坐亲党累,再夺职。
又逾年,始复。
遂告老,至于再,许之,除龙图阁直学士,食兴国之禄。
前后凡七任,书问未尝一入都门。
权臣于天下善类中,怨公最深。
尝语人曰:「彭侍郎非有雅故,见攻虽急,不敢深怨。
楼公尝与共事,一旦鄙我,实不能堪」。
群奸窥知其意,协力排拫,怨毒滋甚,久而后稍悔悟。
旧于都亭驿中,以所藏苏黄门答其伯祖忠彦辞嘉彦尚主诏草,求公跋语,公作诗曰:「今日犹存卯君笔,向来谁造粉昆书」。
又为言其所以然。
一日以示从班曰:「某与楼公本厚,意若拳拳」。
有寄声使通问者,公不为动。
盗权益甚,晦迹愈深。
亲故间以利害怵公,请效持书之役,公指席间曰:「宁死于此,此志不可移也」。
时廉耻道丧,阿尊事贵者,无日不数于权奸之门,甚者召自外来,未及对而先谒之。
公谓曰:「绍兴间,从臣有初入都门者,秦丞相使人讽之来见,答曰:『岂有人臣未见天子而先谒宰相者乎』?
当时士大夫犹能守正,不为权贵屈。
今此风衰矣」!
太息久之。
公之官永嘉也,闻寺正薛公季宣深于兵略,屡请问焉,乃知兵者古人之常,若乐舞行缀之类,皆兵法也。
儒不知兵,无以应猝,惟讲之有素,则缓急可用。
然自随仲舅尚书汪公大猷使燕,见所历险要之地,皆为金据,知深入之难。
故初被召,虽尝进恢复之说,及闻权臣妄开边隙,则蹙额曰:「南渡今八十年,州县积贮,惟有虚名,阃外禦敌,委之债帅,而欲疲民以逞,深恐非徒无益」。
至逆曦之变,则又曰:「三世为将,道家所忌。
负恩狂僭,必无与者」。
既而皆如其
公之识虑,可谓明且远矣。
閒适既久,德望尊。
天子更新大化,招延旧德,起公于既老,除翰林学士,固辞,不许。
进对,首言:「天道好生恶杀,本朝以不杀为家法,而金嗜杀犹故,其将孰佑乎!
拥兵南来,不能大入,皆由不嗜杀人,积累忠厚,天实相之也」。
次陈:「十馀年来,无复公道,纪纲隳废,贿赂公行。
仕者朘削民财以奉权臣,则美官可翘足而待;
兵官尅剥士卒以媚权臣,则将帅可计日而取。
民力竭,军政大坏。
今籍其家资,数累钜万,皆出于鞭箠膏血之馀。
陛下纵未能捐以与民,亦救其倒垂之急,会计凡目,以补经费,少纾州县之督趣,则吾民受赐矣」。
上倾听之,迁吏部尚书,兼翰林学士,兼侍读
顷之,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。
时和好未定,公数预集议,屡关隘最不可失。
奉使王楠再行,蜀帅收复关外四州,敌情寖屈,于是就和。
金尝指公及林正惠公姓名问为谁?
答云:「旧为从臣,自侂胄擅朝,两人绝不交通,故更化之始,皆召归尔」。
金惊叹良久。
嘉定元年贡举,既奏名,摭对策中有于时者为一编以进。
赵丞相之子崇宪奏雪其父冤,朝廷令两省史官看详。
公与今吏部尚书汪公逵:「绍熙之末宰执惟乞建储。
孝宗升遐,留正引疾而去,人情汹汹。
汝愚始决大计,翼戴圣明,正位宸极,天地宗庙实临之。
横遭谗诬,卒以贬死。
十馀年间,是非贸乱,赏罚倒置。
权臣既诛,汝愚诸子始敢有请。
今当亟与辩明,立碑赐额等事,次第而举。
检会章奏,诬以叛逆者,泯绝其迹。
赵师召乞斩汝愚之罪,重蔡琏漏泄几事之责,毁龚颐正所著《续稽古录》板,皆所以昭雪故相之辜也」。
从之。
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,兼太子宾客
公耆德宿望,二三大臣待之加敬,倚以为助。
公亦输写肝膈,无纤芥嫌疑之迹。
庙堂之上,以是协和,股肱明主,羽翼储贰,两宫无间
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
公之伯父故扬州太守璹为于潜时,图耕织之劳,因事为诗,尝以进御。
公重绘二图,仍书旧诗,而跋其后,献之东宫,请时时省阅,知民事之艰难。
太子敛衽听受,且致谢焉。
公宿昔诵顾恺之曰:「命有定分,非智力所移,惟应恭己守道,信天任运。
而闇者不达,妄意侥倖,徒伤雅道,无关得丧」。
每以此语为持循之要,掖垣琐闼,风节凛然,所养者固矣。
洎为执政,不忘斯,终身途辙,有一无二,遵乎正道而已。
行险诡遇,而他岐是适,公所不为也。
曰:「古人所谓三公三孤者,取其至公无私,故谓之公,孤立无党,故谓之孤。
既名其官,可无其实哉」?
日思东归,屡有陈控,上曰:「卿忠直,正赖辅佐」。
又曰:「忠实老成,东宫亦固留之」。
或问公何去之果,公曰:「昔人所以不安其位者,有数端焉:人主之眷已衰,同列之隙已成,在下者轧己,不乐者见攻,遂不得已而去。
今皆无之,顾老躯不堪勉强尔」。
南郊侍祠,驰驱得疾,予告者三,求去不已。
资政殿学士、知太平州,辞。
大学士提举万寿观,居从其便,赐以器币香茗,东宫再有颁。
丞相及两执政送之江亭,握手欷歔,殆不忍别。
既还乡,乞休致愈力,转两官致仕,命下而公薨,实嘉定六年四月己丑
享年七十有七,积阶至金紫光禄大夫,爵至奉化郡食邑至五千二百户,真食千二百户。
遗奏闻,天子震悼,赠少师,辍视朝一日,赙白金五百两,帛五百疋,官其后如格。
越数月,东宫读《唐鉴》终篇,第赏官属,念公旧僚,赐银若绢皆再百焉。
娶王氏,工部尚书俣之孙女,德性宽平,晓习书史,有中原故家之风,封太原郡夫人
子男四人:淳,承议郎、行籍田令
濛,幼亡;
潚,奉议郎、新通判临安府;
治,承奉郎、监西京中岳庙
女二人,长适迪功郎、监中岳庙王棐,次适从政郎郑圭,皆以公大礼恩封孺人
孙男七人:杓,从政郎
杞,承务郎
栝,登仕郎
枎、机、栘、㭁。
孙女一人,曾孙男一人。
十月,有旨以杓为添差沿海制置司准备差遣,俾护公葬。
七年二月辛酉,诸孤奉公之柩,葬于鄞县通远乡四明山报忠福善寺左马鞍袅之
公资禀高明,风仪峻整,颀然如长松巨柏立乎群木之表。
接对宾客,语音琅琅,听者忘倦。
而事亲笃孝,下气怡声,承颜顺志,躬执鄙事,有所教饬,一言一句,服膺不忘。
倅台之日,兖公以议幕沿檄,公以行县,会于天台,奉二老山行,览观奇趣,舂容累日。
雁荡山秀绝闻天下,之官永嘉,侍太夫人游焉。
又修行春赏故事,安舆所至,旌纛前列,公从其后。
太夫人年登耋耄,奉承惟谨。
宛陵之命,或谓公姑受诸,公曰:「亲老矣,跬步不敢离,虽展墓不越三宿。
礼,九十者其家不从政,可远役乎」?
色养无违,慈颜悦豫,至年九十五乃终。
公忠孝感神,有相之者矣。
家素清贫,重以建炎之祸,先庐故物,一簪不留。
兖公依外舅少师汪公以居,辛苦植立,不坠先绪。
宦游既久,生理尚窄,朴素如寒士,诸子无复豪习。
公从师里校,至无盖以障雨,敝衣粝食,仅免寒饥,以此自磨厉,日充日长,器业宏伟,为时名臣。
仲兄大理丞锡出守严陵,迎二亲就养,数月而兖公薨,护丧以归。
十月三旬而寺丞卒,适岁大祲,阖门百口,外而襄奉,内而伏腊;
多方经营,仅无阙事。
明年毕寺丞之葬,弟有孤女,悉力嫁之,皆身任其责,斯已艰矣。
后虽通显,自奉甚薄,食饭不过适口,服用仅足而止。
奉祠家居,日虞不给,夫人撙节用度,纤微必计,始有馀米,罢祠之后,赖以相续。
及再得祠,而米适尽矣。
平生静专,琐琐尘务,不经于心,惟酷嗜书,潜心经学,旁贯史传,以及诸子百家之书,前言往行,博采兼取,森如武库。
曾侍郎逮尝问「雨必以夜」所出,公曰:「此《盐铁论》中语」。
曾喜,报其兄大理卿逢曰:「吾兄弟往来于怀者,今豁然矣」。
崔府君食甚盛,而逸名氏,多以为汉之子玉,或曰:「此魏之伯深尔」。
及公奉诏作《显应观碑》,推寻其实,始知其为唐之贤令。
山经地志,星纬律历之学,皆欲得其门户。
研精字书,偏旁点画,纤悉无差,世所承用而于义未安者,亦必辩正之
谓:「字者,朋友所以表其德,不当自
侄者,对姑立称,不当以为兄弟之子。
甲子所以系日,非纪年也,不若直书其年。
正寝为今听事,非寝室也,不当于此书卒」。
及其他精审皆如是。
属辞叙事,以意为主,不事雕镌,自然工致。
旧有诗声,晚造平淡,而中有山高水深之趣。
以铭墓为请者,与之不靳,英辞妙语,散落人间,殆如唐人所谓碑版照四裔者。
而属稿之初,后生小子辄指其瑕,欣然改定,曾不自知其名位之崇,德齿之尊也。
惧儒学之不续,勉励诸子,俾世其家,频举太傅自教儿之语。
正议先生太师相继登第,太师之子宗博及楚公复继之,鄂州使君锷、临安教授鈜皆公之从兄也,为同年进士,而公及从弟镛,从子汶、淮,后先相望,皆预是选,一门决科之盛至如此。
淳三预荐书,与二弟俱嗜学。
杓亦偕漕计,骎骎乎跻登显要矣。
然公所谓世其家者,讵止于此?
榜书斋以「攻愧」,曰:「人患不知其过,知之而不能改,是无勇也」。
自号为攻愧主人,小有过差,不敢自恕,期至于无愧之攻。
铭诸座右曰:「逆境进德,顺境误人」。
其子随牒州县,以诗送之,于淳则曰:「知行勤所职,通塞听何如」。
于潚则曰:「不应频来往,恃有檄沿」。
皆所以勉其进修也。
杜正献公、范忠宣公之为人。
丰清敏公,乡之先达也,赋《荷花》诗,有「人心正畏暑,水面独摇风」之句。
蔡元长见之,曰:「此人岂肯受我笼络」。
公心敬之,以为标的,能言其贤德甚详。
淳熙中,有以刚直自名,致位显荣者,密察其,规切上躬,一语不及,公无取焉。
观其所称慕及其所不与者,足以知其心矣。
荐士于朝,必以公议所与。
将作监杨公简、故知濠州刘仲光度支郎官郑肇之宗正丞李兼之流,世皆贤之。
下至于片言可录,小善书者,亦称道不置
仁于宗族,同气加厚,欢焉无间,三弟一兄子,皆奏以官。
吏部侍郎莫公叔光、中书舍人陈公傅良,与公所屯田郑公,皆潜藩旧学也。
莫、郑二公,不得亲见龙飞之盛。
陈公虽幸见之,一斥而竟不复。
公前后力为上言之,莫公遂被追荣之恩,陈、郑二子亦拜君命。
公于师资甚笃,故所以劝导明主者,亦出于此。
李先生,公童幼时所受业尔,人所易忘,念其子仁,常赈恤之终身。
韦布场屋之交,穷达不侔,宾接如旧,剧谈乐饮,客至未尝托故,曰:「彼或有求,从违在我,乌得不见」?
告急者与书,庶或周之,虽馈之薄,不疑轻己,以故人亦不厌。
乳母赵氏,去而不知所在,博访得之,年垂七十矣,携以之官,率其妇子敬待以礼,其笃厚类如此。
公生长外氏,外祖少师越国王夫人抚之教之,与诸孙等,公事之如大父母,诸舅如诸父。
尚书舅长于政事,公屡请问以居官治民之要,启告甚悉,且曰:「子以辞华知名,若外庸奏最,斯通才矣」。
后闻其为政纪,甚喜。
及列于朝,数进谠言,又喜。
尚书谪居康庐,或劝之贻书近习,求为己援,卒不屈,公亦不降志于权奸,舅甥风操若是相类耶!
公以辞学士奉祠,而尚书及从母之子中书舍人陈公居仁亦然,乡人遂有一舅二甥三学士之语,莫不荣之。
四明他山源泉注于城中,汇而为湖,旧有十洲三岛之胜,最南一洲,密迩故庐。
楚公之守乡郡也,筑锦照堂、怀绶轩,刻祐御制其上,中燬于兵,旧观芜没。
隆兴初,郡复新之,更名竹州,久而寖坏。
于是上从其请,以私钱自葺之,求奎画「锦照」及东宫书「怀绶」以为赐,煌煌乎有光于初矣。
藏书既富,欲别贮之,营度累岁,执政次年东楼始成,有登临之快,丛古今群书其上,而累奇石于前,崭然有二十四峰之状。
又取楚公登封时所藏《嵩岳图》石刻,列屏其下,仍以「仰嵩」旧名名之。
雅好琴奕,达其妙趣,得閒之后,方将携以自随,往来于锦照、东楼之间,极燕衎之适,以遂其初志,而病尼之矣。
归舟中,观书不辍。
弟镛以词来贺,援笔赓之,雅丽如平日。
又赋《鉴湖》二诗。
其始归也,卧于别榻,旬余而更得其正而终焉,怡然不乱。
遗稿皆藏于家,方将编次成集。
葬有期,诸孤以当世知公莫详于,属状其行。
诚鄙陋,然我高祖父光禄公实师事正议先生,源流相续,以至于今。
公又不以众人遇我,嘉泰开禧间,从公于寂寞之滨,数以「安于命义,保全名节」之语勉我,斯意厚矣。
一日,语及「吾道一以贯之」,叩其旨,见告以会归于一之说,曰:「此乃吾以一道贯之,非吾道一以贯之也。
夫道未尝不贯」。
公闻之矍然,已而称善再三,契合如此,何敢忘诸。
庸敬述其梗槩,上之太史氏,以备采择。
辞虽不工,庶几乎古良史不虚美之意云。
莫子纯中大夫 南宋 · 蔡幼学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七一、《育德堂外制》卷二
朕爱惜人材,待之以恕,凡丽于罚者,未有不次第甄叙也。
尔蚤以文艺,冠于诸儒。
简在清华,遂登显用。
胡为不谨,以致人言。
引咎杜门,亦既累岁,爰因霈泽,尽复前官。
尚厉操修,不汝遐弃。
周正字 南宋 · 孙应时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五八八、《烛湖集》卷七
某顿首再拜上状南仲教授尊兄:曩岁过吴,将入蜀,蒙会别于曾天辅官舍,于今八年,而天辅为古人久矣。
仆来琴川,兄之秋浦,固有参辰之叹。
兄归简出,仆缚吏事,一见未能,而尺书亦复阙然不通。
仆则有罪,兄亦亮其心实耿耿不忘否也。
春暄,伏惟䌽侍康娱,尊候万福。
年来时论犹追咎向来未已,使吾南仲亦不见容。
高明固自安之,不乃微动,尊老怀抱不能无邑邑否。
惟此一段,当益进其所难,馀皆忘言可也。
仆为养为贫,冒昧剧邑,偶未及于罪。
一月,或可全璧脱去。
到郡,当略求款。
莫粹中佥判曾相识否?
其表兄虞贯卿在乡邦,入学校皆有声,其识趣非凡流也。
蹭蹬不偶,今随在签廨,欲得结交于君子,求书为先,因得叙不敏意。
不宣。